2001年5月21日 星期一

《靈慾劫》

久不久重演經典劇作對香港話劇界是一件好事,經過翻譯、導演和演員的再詮釋,這些看似不合時而的劇本往往會令人有新穎有趣的見解。香港話劇團在這個新世紀的劇季重演亞瑟米勒(Arthur Miller)的《靈慾劫》(The Crucible),似乎像劇作家一樣有借古諷今的味道。

關於劇作家和話劇團如何藉此劇諷喻今事我不想多談,反而劇中有關人性的解剖值得深思。維繫全劇的其實是一件子虛烏有的巫術事件,劇中丹霍夫副總督審訊巫術其事時曾說,旁人根本無法知道到底有沒有人施巫術,只有施法者和受害者知道,可是施法者自然不會主動道出自己的惡行,因此作為執法者,只有聽信受害者的片面之詞。於是便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:被指控施巫術的要麼認罪而得保性命,要麼就被問吊。主人翁莊普特最終選擇了後者,因與魔鬼為伍而被吊死。可是,魔鬼到底在那裡?事實上一直都沒有人見過魔鬼,甚至到最後法官們似乎也不大相信莊普特真的與魔鬼打交道,只為不欲將事件鬧大而希望他可以「招認」。女孩們引出「魔鬼」,其實「魔鬼」本就在人性之中,心魘令人為苟且貪生而背叛良心,但亦有人(如莊普特和莉百嘉)戰勝了心魘慷慨就義。作為驅巫者的希爾牧師,力勸普特夫婦不要執迷於保存名聲,又說這個信念既引領你走向死亡,信念本身已有問題,但莊普特幾經掙扎,終於將信念放在比生命更高位置。生存、抑或死亡,永遠是人生最終的課題。

也曾看過電影版本《妒焰飛灰》,不免會跟《靈慾劫》作比較,以話劇舞台的限制,仍能演繹出電影般的爆發力和震撼,香港話劇團的導演和演員應記一功,可惜時間所限,我只看了A組演出,主要演員中,以高翰文(莊普特)和劉紅荳(伊莉莎伯普特)的對手戲較為出色,尤其是尾場獄中對話,感染力尤強,而高翰文最後的反覆掙扎,完全能掀動劇情推向高潮,演出震撼全場,十分出色。


2001年5月7日 星期一

《愛在紅樓》

看《愛在紅樓》之前沒有抱太大期望,或許因為演藝學院的同學始終經驗尚淺,演出少不免較為粗糙。於是使我看這個演出時,居然有不少驚喜,整體表現也相當不俗。

劇本的題材十分吸引,卻有相當的難度。仍是演藝學生的編劇以《紅樓夢》中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浪漫戀愛,反襯出現代社會對所謂愛心的幻滅。故事發生在一個如同大觀園的家族裡,家裡的男性全是極盡荒淫之輩,跟女主角琳琳幻想中的紅樓夢式浪漫南轅北轍,這種矛盾本來是很精采的,只是編劇在處理男性角色上卻過於簡單,將祖孫三代簡化為一群都是尋花問柳的角色,少了個別角色的性格特質,比起琳琳這條主軸,甚至其他女性配角便顯得平面化,略為可惜。至於象徵堅貞愛情的琳琳,為了逃避現實世界的荒淫醜陋,將自己幽閉在自我幻想的理想浪漫世界之中,不過,到底真正令她瘋癲的,是大觀園裡(現實世界)的荒謬,還是司機阿海拒絕她而令她醒覺(!),紅樓夢式的愛情只能出現在書本中,因而瘋狂地投入幻想裡?從一個傻氣十足的小女孩變成精神分裂的少女,琳琳的心路歷程鋪排得不夠多,從前的經歷如何令她傻傻的?一本《紅樓夢》為何會影響得她如此深遠?「紅樓夢」又象徵了一種樣的愛?編劇要兼顧的枝節太多,對這條主軸的思考不夠全面。另外結尾桐桐和阿海走在一起,顯然為了營造這兩個局外人(阿海只是司機,而且已經辭職,而桐桐長居異地,明顯亦最了解琳琳,象徵了家族中的良心)在現實中實現了琳琳的空想,只是這樣的安排有點兀突,有點一廂情願。

飾演琳琳的林娜其實表現相當不俗,這個角色可以演得十分複雜,而她在節奏和形體上都拿捏得不錯,反而部份配角的表現卻略嫌平庸,減弱了全劇的可觀性。但作為一個演藝學院同學的習作,成績算是不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