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2年1月21日 星期一

記得不能逃避的《玻璃動物園》

出色的劇作都能經得起時間和空間的考驗,是在於它們的宇宙性,《玻璃動物園》作為美國戲劇大師田納西威廉斯(Tennessee Williams)最出色的作品之一,面對新的時空、新的觀察,再次重演無疑有其價值,而且劇本以經濟大衰退的三十年代美國為背景,似乎隱隱暗合了我們現在身處的時勢。大抵我們可以從劇中看到我們當中某些人的影子。

《玻璃動物園》有著編劇的自傳成分,是一齣講回憶的戲。戲中藉兒子湯姆(李沛誠飾)的敘述,揭露了他對母親愛曼達(廖愛玲飾)和姊姊羅拉(鄭致知飾)的回憶。愛曼達是一個心愛兒女卻又對兒女充滿期望的母親,但由於對兒女的生活過份干涉和掣肘,令兒子希望逃離家庭的枷鎖,但為了因父親出走而留給他的家庭責任,他不能逃避,只終日留連電影院,以刺激麻醉枯燥;不良於行的羅拉內向自卑,不能面對社會和人群,為了逃避母親過份的期望,只有把自己沉醉在美麗而易碎的玻璃動物園裡,幻滅著昔日從未發生的戀愛。

其實回憶也是一個枷鎖,是美麗而易碎的玻璃動物園。愛曼達仍憧憬著少女時代的芳華,希冀將這種生活投射到兒女身上;羅拉一直冀盼著美麗的戀愛,但在現實生活中她卻平凡得可以,於是把自己困在自己玻璃動物園裡,幻想著自己是園裡獨一無二的獨角獸,然而當幻想破滅,獨角獸變成普通的馬,對戀愛的憧憬亦隨之幻滅。而湯姆雖然是劇本的敘述者,但他卻是最不能逃避回憶的角色。屋子外的走火梯是他的天地,象徵著他終有一天會逃離愛曼達和這個家,隨著父親的足跡走出海闊天空的世界,可是劇終時當他沿走火梯雖開,以為可以真正逃離對母親回憶,但他仍逃不過對姊姊羅拉的回憶,說到底,回憶是不可逃避的,就像困在玻璃動物園,美麗但易碎的玻璃總是刮傷心靈。

由麥秋領導的演出成績只是一般,翻譯劇本太忠於原著,很多在原著中充滿詩意的對白變得彆扭,尤其是兒子在走火梯前回述故事時,抒情的獨白段落演繹出來卻不夠感染力,而且演員的聲線不足,大大影響了演員的發揮。表現最突出的反而是演女兒的鄭致知,她的對白不算最多,情緒起伏亦未見澎湃,內歛之中隱隱蘊含了羅拉沉浸自我的氣質,比起母親過份放大的情緒來的愜意。

當年田納西威廉斯希望以音樂、燈光和投影圖片的投果呈現劇本中如夢幻般的回憶氣氛,這在四十年代的確是創新的嚐試,不過在現在這個版本裡卻似乎力有不逮,尤其是打在牆上的投影圖片,與整個演出本身的調子不大配合,不能反映角色的內心之餘,部份趣緻的圖畫還有把觀眾抽離對戲劇情節的投入之嫌,破壞了戲劇的統一,這是一大敗筆。

(原刊於此:【link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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