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1年4月17日 星期二

《兩條老柴玩遊戲》

《兩條老柴玩遊戲》1999年首演時我錯過了,今次重演總算欣賞了這個可能已成劇場組合經典之作的演出。劇場組合一向長以獨特形體為表演風格,改編尤奧斯高(Eugene Ionesco)著名荒誕劇《椅子》(The Chair),香港劇團中不作第二人選。

評論家喜歡將《椅子》列入悲鬧劇(tragic farce)一類,原因是這類劇種大多以嘻笑怒罵的手法,表現出人性中的悲哀和無奈,以別於傳統正劇中的悲劇。可是尤奧斯高作為荒誕劇的先驅,提倡的卻是反戲劇(antiplay)的理論,一反傳統戲劇的動機推展劇情和人性細膩刻劃,主張以支離破碎的情節,毫無特色的人物設計和喋喋不休的陳腔濫調,甚至貶低語言的作用,反映可笑可悲的人性,顯然他的作品難以用傳統的戲劇理論分類。在《椅子》裡,兩個老人代表全人類,面對著虛無的空間,只有兩張椅子(《兩條老柴玩遊戲》改成一張),兩個老人只能對著虛無玩遊戲,後來椅子漸多,人仍是如此兩個,他們只能以一大堆不連貫的語言和毫無分別的代稱說話,彷彿一切價值已然滅亡,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已變得不知所謂。這正正反映了二次大戰後人們內心深處對現世的絕望和無助。

今天即使沒有戰爭,我們所面對的絕望和無助顯然仍在,劇場組合改編《椅子》似乎有其深意。當我看著兩個老人數十年玩著同一個遊戲,假想著其他人來聽自己的訊息,卻要靠別人(演講大師)替自己說話,到頭來好像甚麼也沒有發生,回看我們這些都市人,自困在自我的世界中,卻往往活在自我迷失中(甚至人們沒有名字,只有代稱),我覺得苦澀,一切的真相,原來全都是醜陋的,「不看報紙,不看電視,只看垃圾,還不是一樣吧!」

當然,《兩條老柴玩遊戲》不論在對白設計、文本再造方面都比《椅子》更貼近我們的社會,亦滲入了不少本地的素材,而劇場組合更注入他們慣演的形體設計,強化了嘻笑怒罵的荒誕味道,詹瑞文和甄詠蓓的形體演出也是無與倫比。不過,過份幽默的對白和形體設計有時略嫌流於表面,有點「為搞笑而搞笑」的感覺,搔不到癢處,這會不會削弱了《椅子》的探索意味呢?或者,這可能已暗暗支持了尤奧斯高的反戲劇理念,淡化文本,也淡化了《椅子》的經典。

去年劇場組合《大食騷》的創作,似乎也看到《兩條老柴玩遊戲》的影子,但在編作設計方面,原創的《大食騷》顯然不比《兩條老柴玩遊戲》,在劇本較弱的情況下,難以承托更深層的探索。不過正如詹瑞文演後所講,《兩條老柴玩遊戲》的創作對劇場組合的成長很有價值,我相信,劇場組合未來的發展,值得我們拭目以待。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