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說看潘惠森的戲不必太執著,尤其是像「昆蟲系列」的荒誕劇,觀眾從看戲的過程中所感所想的是怎樣就是怎樣,犯不著要向編劇導演尋根究底。譬如說在生物學上蜘蛛其實不是昆蟲,執拗於說《在天台上冥想的蜘蛛》大概不算「昆蟲系列」,因而減弱了看戲的興致,可謂無此必要。正如潘惠森也說他寫這個劇本時也沒有拘泥於邏輯上。不要執著,大抵就是「潘惠森式」的邏輯吧。
諷刺地,《在天台上冥想的蜘蛛》要說的似乎就是執著。
通渠的張天(陳曙曦飾)執意要走過對面的天台;而搭棚的阿督(梁祖堯飾)相信自己所搭的躉穩固無比,亦決不容許自己所搭的東西倒下;修練玄學的陳露(莫蔓如飾)堅持要引誘對面的蜘蛛過來,掛在牆上當壁畫;當替身的小燕(邵美君飾)從來好像無所是事,但當發現「主線」時卻拚命去抓。戲中四個角色或三或兩,在不同的情緒,不同的事件裡,仍執迷於自己的堅持,各人的執著就恍如蜘蛛吐絲般漸漸結成了牢不可破的網,緊緊困著各人。大概每個角色之間交流不多,總是自說自話、自我迷醉,但居然在不知不覺間作繭自綁,就好像在舞台上的阿督,在戲劇的過程裡搭建了自己棚架,隱喻了蜘蛛執意要結網,卻不明就裡的困住自己。
但《在天台上冥想的蜘蛛》又同時展現了另一種執著,就是編劇本身的執著。戲裡從沒出場的收買佬「祥發」,彷彿是凌駕戲劇以外的一股力量,也操控了故事裡行動的重心 - 張天的舉動,及至尾段「祥發」道出魚竿和風箏的道理,聲音居然就是潘惠森本人。如果我們抽離一點來看,難免予人編劇自己夫子自道之感,這也許又是編劇本身的執著。
如果再抽離多一點,我們作為觀眾,如果執意要為《在天台上冥想的蜘蛛》的劇情或編劇意圖作出一個合理的解構,卻又不免進入「執著」這個網的弔詭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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